寒芒一点转瞬即至,利刃破风眨眼间已然封喉。
若非十数余年边塞生涯久历战阵,若非勤学武艺,有那么几分真才实学,若非有所觉察,三者合一共筑我一分生还之基,更添九分鸿运如有神助,此刻来袭的双刃必不会仅仅在我将将提起的枪柄之上撕拉出两抹亮眼的星火。
喂喂,明明至少二十余步,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犯了大忌的乱了呼吸,大口吸进着此刻终于伴随着女孩的突进向着我扑面袭来的不觉间透着几分淡雅清香的寒风,哪怕早有预期,我也依旧不由睁大了双眼,略带惊艳的凝望着眼前这抹窈窕有致,满是雌豹般健美而又危险气息的美丽倩影,甚至万千不该的直至下一个瞬息方才注意到这抹身影边角之处那隐隐然间的几分虚幻,还有那正与我对峙着的弯刀那后力无继的僵硬。
残影!?
纵使是在这样一个带有着几分超凡的世界之中也还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种传说中的景象的我也是好悬方才强忍住已到嘴边的赞叹,事实上也由不得我放肆妄为,这一息一瞬之间对于迅捷到如此地步的敌手而言,未免也,太过充分了。
充分到足以让猎手与猎物的地位就此确立,丝毫不逊于我之前展露于众人眼底的连珠射击的狂澜疾斩已带着复仇的狂怒如暴风骤雨般从四面八方打来。
“叮!铛!咚——!叮!”
完全没有任何思考的余裕,肾上腺素飙升至极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居然也能将手中的长枪舞出八面威风滴水不漏的枪影的我将将还是凭借着运气再度在这措手不及间的绝境中带着几分艰难的幸存了下来。
“锵——!叮——!咚!”
忍受着脸上传来的满是火辣感的冰冷,终于也算是脱离了躺平挨打的局面,能够凭借肌肉记忆挥洒枪影,采取一二以进为退的防守反击夺回几分难看的颓势,狼狈间予以招架。
“铛——!”
又是两刃全然连成了一片的交击星火,仓促被这可谓是蓄势已久的终结斩杀几近斩破了防守,左腕受伤流血,枪势不可避免的开始露出致命破绽的我亡魂大冒,可所幸,上苍保佑,人皇显灵,就在这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眼前这位可怕对手那全然没有缝隙,密不透风的攻势竟是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停顿。
定睛间,那其实也只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间片刻的收歇罢了,寻常交锋间全然无伤大雅,只可惜,并非自夸,我绝非庸手,这一瞬的喘息,对于我来说,也同样,充分到有些多余了。
虽不知她为何会犯下如此低级致命的错误,可并不要紧,生死搏杀间,也根本没时间去揣测那些东西,只是,攻守已可再度交换了!
眼中寒芒一闪,腰身施劲间稍借马力,我顶受着腕间的剧痛在顷刻间将手中长枪中平一送,金铁交击间与她那在短暂停顿之后所拿出也算是对得起等待重斩重重一撞。
胜负,顷刻间,有了答案。
正所谓,强弩之末,尚不能穿缟素,我那胜因的契机背后的真实原因也随之无所遁形——并非后力不济,确切而言,其实,压根就没有后力。
随着兵刃相交间那转瞬即逝的相持之后,本就是靠着疾冲许久所积蓄下来的势能强行拼凑出了这最后一击的少女几乎是毫无抵抗能力的被我贯穿了攻势,若非我在枪吻掏心前的一瞬回神,抖刺为拍,一击将她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击飞出去,此刻,生死已决。
望向眼前数步之外女孩纤细身影重重落地砸出的淡淡尘沙,此刻方有余裕喘息的我方觉此刻自己早已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小臂颤抖虚脱间,一时间竟然也一样无力再作任何动作。
算起来,不过一息,十一击罢了,或也是巧合,哪怕略有瑕疵,却也恰好打出了与我之前十一箭次数一样的反击?
为什么呢?
“姑娘的刀法精湛,令人赞叹,只是,在下有所不知,以姑娘的速度,若想要离去,我们这些人类显然拍马不及,为何要行如此徒劳之举?”
按下疑惑,出于对强者的敬重,更是忍住酸痛拉紧缰绳制住胯下那此时方才反应过来,更是因此兴奋起来的坐骑,放弃了趁势掩杀的良机,我正色抱拳,郑重一礼,道,“便是一击得手,也不过樯橹之末,于事无补,何以至此?”
是啊,为什么呢?
在意外的被那位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兵士在生命的终点来临去前艰难的释放出来之后,明知事不可为,依然潜伏在阴影里等待着那一线偷袭的机会,而在那天赐的机会降临之际又为何要赌气一样的强行试图用十一连击斩杀那个南方恶魔呢?
不会有用的,我当然知道。
将手中的弯刀插入地面,强行作为拐杖支撑住自己全然已经无力的柔软躯体,苏巧艰难而又缓慢的一点点颤抖着重新立起,一边大口大口粗重凌乱的喘息着,一边强行将自己那已然发黑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了眼前那不远之处,已经从她竭尽最后气力所发动的袭击中幸存下来了的,被预言了会成为她主宰者的年轻人身上。
战阵间指挥若定,进退有度,遇袭时处乱不惊,技艺精湛,武艺交锋之刻,一招一式间满是千锤百炼的精熟,以及无可掩饰的清澈磅礴,身材高大,面貌清俊,刚中带柔,新添上的伤口更是增添了几分威严的煞气,眉眼间更有着不同于寻常武夫,全无恶意的澄澈,柔和文雅中自带着善思的精芒。
少年英雄……吗?
和母亲尚在之时,笑言间自己曾向父神祈求过的如意郎君的形象竟是那般的吻合,如果他不是个南方恶魔的话……如果他也是草原之子的话,这次仪式的时候自己应该……
这大概便是父神最后的仁慈?
可恰恰就是因为如此,这绝对,绝对,无法接受!
恶魔就是恶魔!
是敌人!
如果说,那预言乃是父神的喻令,那么哪怕是被称为父神之女的我也不得不在此展现出我的叛逆。
杀死,或者,被杀死!
对!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如此,宁死!
只是片刻,调息已定的我忽然从眼前那在沉默中几乎可谓是苟延残喘的形象具现的少女眼中再一次看见了恰如出鞘利刃一般的耀眼精芒,举刃摆架间一幅锋芒毕露的冲势,只一瞬间便再激起了我对危险本能的敬畏。
然而,只有一瞬,她太累了,两步之后,随着弯刀的落地,这位美丽战士那对足以自傲的完美长腿此刻终于背叛了她自己,展现出了女性最为柔弱的一面,马失前蹄间,颓然倒地,有些难看,却又意外的令人……不忍卒读。
“……我……是族人的公主……苏巧……”
正当我从下意识里严阵以待中收起姿态,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上一把的时刻,这位到底的少女忽然嘶哑着她那依稀可辨出莺歌燕语本音的干涩嗓音呢喃开口道,“守护族人,是我的使命……”
很是艰难的摸索着,少女捡起武器,再度复刻起了之前的动作,想要借由着它们再度站起来,至少,不那么难看一些,但,也还是失败了,随着弯刀再度落地的脆声,颓然的她不再动作,片刻后,更是传来了很是压抑的一声啜泣。
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卫北府郑定……就算,她们刚刚还把你当做囚犯?”
肃然起敬间,我微微直起了身子,报上名姓微微施礼,却也随即半是不忍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虽然有了更多的疑惑,但并不妨碍我此刻对这位高贵的仕女予以应有的尊重。
“使命!”
仿佛即将弥留般无力,女战士的呢喃更加微弱了一分,却也依旧坚定,满是尘土的素手再度摸索起来,捡起那同样满是尘土的弯刀。
“够了!”
我终于受不了了,再度得到了我意料之中,此刻却又最不愿意去聆听的答复的我再也不想等下去了,换位思考之下,觉得自己也大概会有同样想法的我,哪怕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也将那些曾经抱有的龌龊想法此刻彻底烟消云散,在心头只留下一个终于被确定下来了的答案——给她一个体面。
对不起,立场,终究是立场。
“……交换!”
正当我默念着歉意,微微拨马,决定带着敬意,去作出了结的那一刻,女孩儿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响起在了我的耳边。
“我是草原之民的圣女,她们的公主,未来的领袖……曾经,我也是草原之民最美的花朵与冠冕,还是你们这些恶魔口中‘万年一见的良驹’,在你们恶……上国那里无论是作为坐骑,奴隶去使用……还是拿去交易,都很有价值……比我的族人们加起来还有价值,我在此以草原之名发誓,只要你愿意放了我的族人们,我就愿意听凭你的任何处置——永生永世!”
无助的少女身前的尘土无声无息间便已被润湿,雪白的刀刃虽无力帮助它的女主人再起,但在这最后一刻尚且还是能悬横在她雪白的项间,为了维护她的尊严而做出点违逆之举的。
“如果阁下不答应的话,同样以草原之名立誓,你只会也只能得到我的尸体。”
一勒马缰,顿足不前,从未想过会面对如此局面,自己心里最龌龊的想法竟能以这种方式迎来实现的契机,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一时间也还是令我感到一阵无所是从的慌乱感。
马族一向重诺,即使作为对手,仇敌,但这样的名声也依旧是被上国承认的,尤是以他们的草原与神明为誓更是牢不可破。
而她们的圣女,大长公主苏巧作为他们族内新生一代中的最优秀者,在这些年与上国的交战中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表现,不要说是在边塞,即便是上国的朝堂之上亦是其闻有声,赫赫有名,这样一位有名的强者美人,在此刻,只要我点头,她就是我的了?
“我的天啊,大哥,换吧,不亏啊!”在同伴们不觉间早已在四周形成包围的人群间,阿然破锣般的难听的嗓音大呼小叫着。
“这次阿然说得不错,答应吧,郑兄,就当是临别之际,村里的大家给你这只小麒麟最后的一点心意了。”大哥徐靖的声音里透着镇定的同时也仍不免略有几分暗含的激动,甚至直接点出了我那自以为和村长暗地里合谋藏好的打算。
“不亏啊!”
“听说皇帝老儿都曾经求取过呢。”
“换吧,想想都带感!”人群里附和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我会,听话的,无论做什么,放了我的族人们……求……”
默默聆听着周围人那针对自己绝对算不上友善的‘嘉许’,沾满尘土的皓白肌肤之上透着苍白的晕色,女孩儿的双肩颤抖了许久,终于还是将自己埋在尘土间满是绝望的容颜一点点展露了出来,伏在地面上,小心翼翼的以最卑微的姿态仰望着高坐于马背之上的我。
明明刚刚方才差点夺走我的性命。
明明从身份上看,身为贵胄的她无论如何都不必向作为一介草民的我摆出这样一幅姿态。
明明我绝对没有什么折辱对手的习惯。
可,这可能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残酷所在吧,并不仅限于剥削与掠夺,或者说,往往是针对败者几乎一切的掠夺。
平心而论,我自然是愿意答应的,如果我是个孑然一身的游侠的话。
只可惜,我不是。
对于我而言,一匹宝马而已,错过了最好的,可迟早还能有一匹说得过去的,但身处边塞乡村里的弟兄们呢?
真的有下一次么?
何况,此刻,我最不想听见‘求’这个字眼。
“所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向你行礼致敬?公主殿下?您觉得这有意义么?”
心间莫名的烦躁终于在此刻抵达了峰值,我狠狠的一勒马缰,引动起胯下那早已不再安分的伙伴引项长嘶,中断了周遭每一个人的言语与声音,将我那近乎于刻薄的讥讽声宣誓为此刻的唯一。
“没错,您要为您的族人负责,那么我呢?一介籍籍无名的小卒,在听到您的大名,得到您自折身份的请求之后,就该立即感恩戴德的答应是么?您不觉得您过于傲慢了么?责任?牺牲?那并不是属于你们的专利,马族,即便没什么像样的身份,我们也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奴隶贩子!作为我身后这些人的领头,我也有我的责任和立场。”
感觉自己似乎在说废话,我稍稍停顿了一下。
可,意外的不吐不快。
“就像你们的人每年都要南下去获取些活下去必须的物资一样,为了从你们这些‘高贵’的异族们手里活下去,我们也只是在北上夺取一些看上去不太一样,但又其实一样的东西,不是么?而现在,在这场纯粹为了活下的搏杀之后,作为已经被我们夺取到了的东西,您却想凭借您的身份?”
“你还没有……”苏巧急声道。
“你输了,已经输了,不是么?如果您真的想要解救你的人的话,”我冷哼一声,睥睨着眼前这位就连站都无法站起来的败者,毫不客气的打断道,“那就拿出能干掉我还有我的人的实力来,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别想着拿我已经到手的东西来威胁我!”
“对了,你不是想自杀么?请便,不过作为我见过身份最高贵的人,您怎可死的如此轻于鸿毛?如若殿下逝去,我并不介意让此地我们挑剩下的马族一同追随您一同共赴黄泉。怎么样,符合您的身份么?殿下?”
“你!无耻!”
起初被我的话语激起满面仇恨之色的少女此刻终于在我实打实的威胁之下变了颜色。
“随您怎么说,您的选择如何?”
居高临下,终于摆脱了她那份令人作呕的哀求目光的我近乎于享受般的沐浴在此刻她所投射来的憎恶,蛮不在乎耸了耸肩膀。
“我……”
再度被逼近了墙角的少女在此时脱口而出了转瞬的柔弱之音,却也同样在转瞬间戛然而止,转而是在沉默之间,勉力近乎于挣扎的一次次缓缓努力起身。
无言间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幕,哪怕这一幕恰恰是自己心底里所期望的,可我也依旧难免感到有些……沉重。
“您想说,您还没输是么?”不自觉间,放轻了几分音调,我沉声道,“不觉得耍赖么……也罢……就当是对你我责任的尊重吧,我给你这个机会,无论用什么办法,站起来,干掉我,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我就答应你之前的要求,放了你们,当然,除了你以外,不论输赢,你都是我们的了,来试试么?”
满溢于那绝美的容颜之上的迷茫与苦痛终于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言的决然,银牙轻咬下唇间,苏巧望向我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利刃般的锋芒。
“真的么?”她轻声问道。
“你也听到了,徐……长兄,原谅我任性这一回。以上苍与陛下的名义立誓!”
“不择……手段?”
对于眼前女孩儿那近乎于呢喃的询问,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
“那就,说定了……”难掩疲惫之色的眸光在此刻骤然一凝,虚弱无力的嗓音也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再度有了力量,却又在释然间莫名的透着几分归来的迷惘,少女此时终于再度倚靠着武器勉强的四肢着地跪趴起身,重凝战意的瞬间,却又吐露出了意外的词句,“……对不起。”
“剑随风引。”(马族语)
正当我诧异于她莫名致歉的转瞬,一抹巨大的危机感直冲脑海,猝然间只见随着她腔调怪异,却又莫名透着几分力量感的变调异族语言的响起,阵阵莫名的流风自我身下战马的周身呼啸而起,猝然间汇聚于我这位多年伙伴那修长的颈项之间……迸发为刃,逆斩而上,大好头颅转瞬间冲天而起,血雾弥漫,降四方予血之丝雨。
“你说了,不择手段的……对不起。”
只听周围的一切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嘈杂,少女满足的微笑着,随着自己反照回光的消散再度软倒下来,全然不再理会,那些正在逼近着的魔鬼们在这之后可能会让她面对的可怕命运,更遑论其他。
即便那些恶魔们并不会履行约定,但,终也算是尽力了,不是么?母亲?
既然预言并非注定,那么族群的衰落想必也同样可以避免,知道这样的事情,不也是最好的慰藉了么?
大概是吧。
……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的话,就好了。
“对不起……”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中断了她的思绪,一个令她恐惧的声音,“你确实应该对它说声对不起,明明它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为你背叛我这个老伙计的打算,你却这样对待它。”
大股大股的鲜血自肩胛之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之中涌出,剧烈的疼痛感迫使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僵硬、冰冷,也促使着我在一步步提着自己曾经伙伴的染血缰绳缓步走出血雾的过程中,保持着某种近乎于残酷的平静。
直至今日,此时,我也方才第一次明白,为何真正的马匹未曾在这样一个世界灭绝,然而它们却也依然永远的被淘汰出了行伍的序列。
“它很信任你,作为你的施法媒介毫无保留的响应了你的召唤,可是……魔法果然神秘莫测,可,不觉得很过分么?你口中,我们对你们所做的事情一样,甚至犹有过之?”
“……对不起。”
片刻的沉默之后,苏巧侧开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被弹压着的,骚动着的同胞们的方向,低下头,再度呢喃出了自己的歉意。
“郑……阁下,您赢了,”痛苦的停顿了一下,她方才闭上眼继续补充着,“感谢你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是我……”
或许总能找出许多理由,连战之后的疲劳,安枚的背叛与愚蠢,敌人的偷袭,那匹,那匹战马显而易见的并未听从自己的指示在最后一刻的留手……
但说白了,只有一个原因,我,苏巧,还不够强……
没有强到,能打败那份宿命……
“那么?”即便心中稍稍意外于少女此刻的豁达,但显然,此时的重点并不在此,我示意般的将这血染的缰绳近乎于羞辱般的丢到了她的面前。
“……知道了。”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女孩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轻咬着红润的下唇艰难的蠕动着一点点爬到缰绳之前,半闭上银眸,低下头轻轻将那尚带着血腥味的簪头含在了嘴里,将其上那被她所辜负的那位纯洁灵魂满是铁锈味的血气,她在反抗恶行的过程中同样犯下的恶行避无可避的品味在了唇舌之间。
苦涩,痛苦,令人作呕。
可这尚且又只是一个开始……
一口满是苦涩的叹息。
半晌之后,她方才重新睁开双眼,望向了眼前那已然伸向了她的大手,强忍住恐惧恭顺的微微低下了自己曾经高贵的头颅,“……如果,可能的话,请……善待我的族人们,拜托了……”
“嗯……”
随着耳畔传来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鼻音,额间便已被一抹带着许多尘土的手掌轻轻抵住,伴着一声细若游丝的抱歉之音,明白自由这一名词终于还是离自己远去了的,心神大失的少女终于再也承担不住接连的打击,在那一切结束的转瞬间,陷入了一片无梦的黑暗。
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