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春霞今天有点做作,脚上蹬了一双细跟尖头的黑色高跟鞋,这直接让她比大部分在场男士都要高了,鞋子踩在小白菜区的地面上,哒哒作响。
她没有自我介绍,所以士兵们并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女人就是项目的第一负责人。
不看那些荣誉和头衔,就单论培春霞本身,她也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人类女性。
高跟鞋的哒哒声听来让人心猿意马,让人有些期待,自己能否是那个让她驻足欣赏的人。
培春霞穿行在军绿色的人廊之中,朝其中一个人大步走去,等走到他身前时,哒哒声停止了。
是他被选中了吗?
“你叫程子轩,是吗?”
“报告!是!”
下达的细则里说了,对待科研组人员如同上级,军人必须无条件服从他们的要求和安排。
“行,你把衣服脱了。”
啥,之前没人走这个流程啊,怎么到了自己这还得脱衣服了。程子轩脸皮薄,还没开始动作呢,脸上已经红得快冒烟了。
“这是命令,快点脱,裤子不用。”
玲子激动地狂锤谢裙,这不是福利是什么,就要男人的肉体,就要就要。
程子轩再不好意思也只能照做,天热,他只穿了一件T恤,咵嚓两下就翻下来了。
带队来的中校没在场,这里毕竟没有真上级,他一脱,起哄的声音就闹开了。
实话说,他身材不错,虽然比几天前给她演黄片的哥们儿差点,也算数一数二的了,不用刻意凹造型肌肉线条也相当明显,标准的巧克力腹肌,倒三角身材,除了训练,私底下应该下过不少功夫。
是个有韧劲的人。
但人们之所以起哄,并不主要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身上遍布的红痕淤青,一看就知道不会是训练伤。
程子轩脸颊滚烫,瞄了一眼面前的女科员,她好像也在笑。
“程子轩同志,你受伤了?看起来好严重,怎么弄的?”培春霞故作惊讶,很难不怀疑是故意的。
但她很会挑人,程子轩牛高马大,人又特别老实,听不出培春霞的戏谑,培春霞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我……我女朋友,她说很久见不到我舍不得,所以昨天,我们,有,有…有一点激烈……”
“哦~~”培春霞跟着人群一起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她背起双手,直视这个看起来羞涩地不行的大男孩,夸奖了一句,“你很听话,不错。”
“但是,程子轩同志,你似乎并不理解项目绝密,意味着什么是吗?”
随着培春霞铿锵有力的话音落地,人群的嬉闹声渐渐收敛平息,本能告诉他们,接下来不再是可以玩笑的时刻。
啊,找错理由了啊……程子轩脸上的红晕褪了个干干净净,眼神也不再羞怯闪躲。
他想,自己一定失去了进去基地的资格,那么现在,他是听之任之止步于此,还是干脆极限一换一,把这个碍事的女人杀了?
后者是个糟糕的主意,因为上面恰恰就是要这个人活着。
他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培春霞。
他不能杀培春霞,但必须演出想杀她的样子,这样能混淆视听,模糊他们的真正目的。
他从靴中抽出一柄匕首,顺势抬起右脚朝培春霞腰部扫过去,那股蛮劲直冲培春霞而来,警卫发现不对劲拔腿就冲,但等他奔过来,培春霞至少也得给这一脚踹得肾移位。
培春霞反应很快,瞬间下腰,侧身后仰晃过去了,但她的大褂没来得及,她余光里布面被踹了半个黑印子。
她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心下吐槽这荣光不知道办的什么事,她来那天卡一次又一次,这群人里还有堂而皇之带管制刀具的都放进来了。
在众人眼里,她以惊人的速度闪过了这一脚,随后精准捉住了程子轩的手腕,一扭一推,把刀给卸了,一鼓作气就着这条手臂来了个利落的过肩摔,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警卫才匆匆赶到。
躺在地上的程子轩也是人傻了,愣没想明白咋输的。
众人看得是心惊胆战目瞪口呆,都以为培春霞凶多吉少了,谁知道姐姐这么帅啊。
有人情不自禁拍了一巴掌,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左右看了看,发现好像大家都挺想拍的,干脆就这么鼓起来,于是原本严肃的场合突然就像个掌声雷动,欢呼如潮的演出现场了。
培春霞也没跟他们客气,潇洒抬手,朝各个方向行绅士礼。
“……哇,真是神展开啊,就说不白来吧。”玲子边鼓掌边点头感叹。
“展开你个头展开,培博刚那么危险,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你就顾着看戏啊。”谢裙摸了摸自己,心有余悸,往远处白了一眼那个被警卫压走的垂头丧气的男人。
“啊啊,培博,金价,卡阔一!”某女子双手合十,已经变成星星眼了。
“彭彭,你怎么做到七个字三种语言的……我知道我知道,别审判了,在我这拟声词不算字!”
命运像一盒附赠大奖的巧克力,未知的惊喜却可能带来糟糕的口味,让人怀疑抵触,却又无法拒绝。
如同两个人三次奇怪的会面。
好巧不巧,梁焉非列队时就站在程子轩身后,目睹了培春霞同程子轩对话的全过程。
说实话,他原本对培春霞出格的指令嗤之以鼻,面前这人的反应却给了他一个大惊喜,梁焉非很想知道,她是怎么看出程子轩有问题的。
他预感到程子轩会对培春霞动手,全身肌肉都绷紧了,脚尖外旋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制服他。
谁知道培春霞那么勇,迎上去就是一顿揍,都给人打懵了。
她的动作不算专业,像是野路子,最多就是快和出其不意,估计程子轩也没想到她这么能打。
政委闻讯赶来,脸色铁青,路过被押解的程子轩交代了两句,接着朝培春霞走来。
他跟培春霞表达的意思是停止选拔,将这一批人全部回收,蟑螂总是成群出现,他们也不敢保证还有没有混进另外的鬼。
培春霞不置可否,再送一批人来,未知的敌人可能更多,也更擅长伪装,再想好运遇到程子轩这么低级的就不太现实。
哎,都说了,她讨厌博弈,她只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小工程师而已啊。
她倾向于就从这批人中挑,后续再做心理测试或者监控都行,有了程子轩的前车之鉴,心里有鬼的人难免会更容易露出马脚。
培春霞的头发太乱了,她干脆扯下头绳,任头发散开,伸手随便在头上捋了两把,随后抱着小白板走回队伍中间。
她用自己的主张说服了政委。
哒哒的声音踏在地上,响亮有力,带有一丝强硬意味的威严。
她走回到刚刚事发的地点,继续进行选秀,欧不,选拔。
这次她站在了原本程子轩站的位置上,单指扶了扶眼镜,看向后一列的正前方,高大的少校军官。
“你叫,梁焉非啊…”
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呐,钙片哥。
她念名字的时候一字一顿,让梁焉非想起那天挂断前她问候自己的父亲,也是这种腔调。
“报告,是。”梁焉非也故意温吞,慢慢压低了声音,眼睛紧盯着面前始终不曾抬头看他的女人,她身上有很多令人想要深入探究的特质,即便仍知之甚少,直觉也告诉他,要庆幸她不是敌人。
梁焉非的页面很长,培春霞划拉小白板好一会才停手,她抬起头,嘴角扯出礼貌的公式化笑容,波澜不惊地夸赞了一句。
“哇塞,你好牛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非常自然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抬脚走到了下一位待选人员面前,捧着自己的小白板开始了新一轮询问。
梁焉非有点没懂,在她离开时还下意识将眼神追了过去。
她,没有什么要问自己的?
这意味着自己被选上了,还是被直接判定为不合格,被放弃了?
他敢肯定她不是在和他计较个人恩怨,那么在她心里,给自己下的判断是什么。梁焉非有些烦躁,心不在焉地等着流程走完。
选拔结束了,所有成功入选的人都被列进新的一队,其余人得到了解散的指令。
梁焉非没动,他往新队伍瞟过去一眼,连跟他搭讪的黄鹤楼都站在里面……
培春霞的绝对感知呢,连他身上带了易燃物都看不出来?岂有此理,梁焉非心情很差,脸色也臭到极点。
做完工作的培春霞一身轻,跟在场科员们简单交代几句后就抬脚离开,走着走着一个喷嚏给自己差点震得崴了脚。
哦豁,谁在想她呢。
“呃,那个,您好,您,您可以离开了。”有个研究员看梁焉非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他看起来好凶,不会打自己吧……
梁焉非还是没那么颠的,他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问,“你们负责人决定的?她不要我?”
“啊,说起来您的素质真的很优秀,但是培博就是说你不合格,不选你,我也不知道为……诶喂你干嘛去!别说是我说的……培博别杀我呜呜……”
“啊啊啊吓死我了,陛下你听臣妾的心多慌。”还没等培春霞走近,玲子就蹦蹦跳跳迎上去扑进她怀里。
谢裙站在她俩后面,无语凝噎,呵,这丫头,说的全是她的词。
培春霞知道她在演呢,单手搂住她假声假气安慰,又朝谢裙把手伸过去,谢裙这才反应过来把文件递给她。
“你刚怎么不过来给我?”
“我看你在忙,想着这是纸质文件应该没那么紧急,怎么了?是跟选拔有关的吗?”
“…没,怕你拿久了手酸。”
谢裙听得出来培春霞在敷衍她,也许是刚刚的变故让她不安了。
“我力气大的很,一拳打一个小妖精。”
培春霞笑了笑,拍拍怀里的玲子,“听到没,说你呢小妖精。”
玲子特别好骗,一听这话就怒了,张牙舞爪扑向谢裙,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中途又把彭信给扯进去了。
年轻人真是活泼啊,培春霞抚了抚鬓角,心里沉得要命。
梁焉非找到培春霞的时候,她正准备动身去食堂,跟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轻松,看来的确是放下了这边的工作。
梁焉非拦在她身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谢裙和彭信认出他了,还得多亏她们培博那天的狂乱发言,想不记住都难,看他又是一脸凶悍的,也不知道培博又怎么他了。
对干饭的渴望让她们三秒之内迅速做了决定,先带玲子溜,培春霞惹的让她自己哄。
“……诶诶干嘛呀,我想听帅哥说话!”
“别听,非常少儿不宜…”
“我去更想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