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屋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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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比利亚的雄鹰

第8章 红屋淫宴

作者:fairytalea 字数:16.5K
卡斯蒂利亚的中午是很炎热的,尽管天气正在逐渐转凉,但也不是个适合出门旅游的时机。
可安盖特摄政,阿维娜·安苏雷斯小姐却正带着一小队人马,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缓缓走着。
阿维娜的头顶有人支着个很大的太阳伞,女孩银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高马尾散热,可她挺拔的鼻尖上依然浮起了几颗汗珠。
旁边的小侍女安娜则抱着个袋子,里面放着一大摞账簿田册。
那是亚历山大在不久前亲自统计的,整个领地的具体数据,还有各种各样多年来农庄里稽留下来的文书。
随着阿维娜的队伍进入谷间地,几个正在缓坡四周给栅栏加固的农妇和小孩看见女孩的到来,赶紧上前屈膝行礼,口中问候着“领主小姐”
随着亚历山大兑现他的承诺,这些参与开垦田地的村民都得到了他们的土地——尽管暂时只是租借,但这依然足够让兄妹两人得到几乎所有农民的拥护。
此时的谷间地已经换了模样。
原先的荒芜之地,现在开始慢慢变成肥沃的耕地。
大片农田以河流为界分布两边,肥沃的灰黑色土壤一直延伸到嫩黄色荒草的边缘。
五六个农夫拎着布袋在地里补播麦种,两边是来往耕地和河流之间用木桶提水给麦种浇灌的农户。
不到三十英尺高的缓坡上此时已经建起了好几座茅草窝棚和木屋。
一个农妇正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木棚中生火烧水,一旁的另一个陶罐中烧开的清水已经温凉。
另一个农妇抱起装满温水的陶罐往缓坡下的农田走去,地中那些忙碌了一个早上的人们急需一口干净的热水。
尽管黑死病肆虐欧洲的时代已经过去,但对于死亡的恐惧依然残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许多生活习惯都是在黑死病时代中被迫形成的——譬如设计并开掘下水道,譬如饮用开水,譬如定期洗澡。
在意大利半岛上的那些城邦里,古罗马时代的水利设施,至今依然能够发挥作用。
不过这些热水是给开垦田地的农夫们的,至于那些山匪战俘们,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这些在剿匪战争中被俘虏的凶恶家伙们被套上锁链之后,成了亚历山大口中的“劳改队”,他故意让几个彼此有矛盾的山匪小头目当了队长,并暗地鼓励他们的竞争。
这种“老大”之间的恩怨比任何鞭子都要好用。每个队长都卖力的驱使手下努力的干活。唯恐掉在竞争对手的后面。
除去这份竞争,亚历山大不失时机地设置了物质奖励和末位淘汰制度,每天第一个完成劳动的队伍可以获得额外的食物——黑面包,或者带点荤腥的肉汤。
而每七天内,劳动完成的最差的队伍将被减少三个人,分给排在前三的队伍。
如果某队的俘虏全部都被调走,那么队长就降为一般劳工,取消全部待遇。
阿维娜最开始没怎么在意这套制度——她只把这当成哥哥闲来无事的把戏,就像那些观看斗兽和角斗的罗马公民一样。
可随着视察领地,她惊讶地发现,这套制度加剧了这些俘虏们的竞争。
对于各位头目来说,如果没有收买人心,合理管理的本事,仅仅靠棍子、饿饭之类的暴力办法来迫使劳工卖力工作的队长只能一时达到目的,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而且被压迫的俘虏也看到了反制队长的手段——只要他们磨洋工,连着几个七天,高高在上的队长就会倒台。
想要吃饱饭,就得互相合作。
显然,对于那些穷凶极恶,当惯了老大的山匪来说,他们最开始习惯性地作威作福,用克扣伙食的办法压榨手下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随着一天晚上,被头目欺压得苦不堪言的劳工们忍无可忍,一拥而上的围住头目拳打脚踢起来,引发了一场小小的暴动。
尽管暴动没来得及蔓延开来就被驻守的安盖特军团镇压了下去,但这对于其他队长的震撼是巨大的。
他们也终于开始试着照顾起自己的手下,想办法维持住一个平衡。
锡古萨恩市的菲尔德市长亦步亦趋地跟在阿维娜的身后,有些惊叹地看着眼前的肥沃土地。
“今年的种子已经播种下去了。农夫们告诉我,在入冬之前可以收获一轮作物。等到明年、后年,会有更多土地被开垦,这里将会产出更多的粮食。”
阿维娜踩着羊皮短靴的小脚站在田地的边缘,用手轻轻抚摸着身边的青苗:“不可思议对不对?这些小小的青苗,能决定一块领地,一个贵族家庭的兴衰,乃至一个王国的命运。”
“粮食是一切的根本。”菲尔德随口解释着,心里却在飞快思考着阿维娜给出的那个提议。
作为接受蒙蒂纳伯爵管辖的城市,锡古萨恩几乎不产粮食,附近的田地被用来种植染料、蔬菜、棉花等经济作物,所有的粮食几乎都来自其他地方的进口,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蒙蒂纳。
一直以来,历任蒙蒂纳伯爵对于锡古萨恩的粮食缺口都算得上是慷慨,毕竟这里会给伯爵提供一笔丰厚的商业税。
可随着莫迪洛伯爵病重,阿尔弗雷德上台,蒙蒂纳境内突然出现了许多收税关卡,而锡古萨恩的市民们开始发现,市场上的面包价格在一点点上涨,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日渐沉重的各种税赋。
阿尔弗雷德在以一种竭泽而渔的态势,汲取着这座城市的财富。
关税,粮食价格,商业税,土地税……这些税款给年轻的伯爵继承人带来取之不尽的财富的同时,也在一点点消磨着蒙蒂纳伯爵的信用。
面对着来自商人和市民的压力,菲尔德市长渴望着能够从其他地方获得更多的粮食供应。而新兴的安盖特,则给了这位市长一个最好的选择。
同样,对于缺乏铁、铜、煤炭等矿产资源的安盖特来说,一个稳定的供货商,对他们来说同样不可或缺。
正因为这样,菲尔德对与亚历山大签署一份协议充满了渴望。按照协议,亚历山大要保证为锡古萨恩提供足够维持当地生活的粮食。
而作为回报,锡古萨恩要付出的,除了在铁、铜等资源上更优惠的价格之外,还要允许安盖特在锡古萨恩的城门附近租用一块地方,建立一个仓库和一个办公室,然后允许安盖特人在那里与来往的商人做生意。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用定额供应粮食换取一间办公室和一个仓库?虽然也许这不该由我说,但对你们而言这是一笔亏本生意。”
尽管是最终的获利者,但菲尔德市长依然提醒着这位格外年轻的千金大小姐。在他看来,大概又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子弟的胡搅蛮缠。
不过考虑到亚历山大为锡古萨恩清扫匪患的功绩,以及那支战斗力格外彪悍的军队,市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和那位男爵交恶为妙。
不过菲尔德并不知道,这个要求是亚历山大提出的,阿维娜只负责转达。
“我希望能与您达成某种共识,即来自安盖特的货物能得到来自锡古萨恩的,在关税与物税上的优惠乃至免税,而锡古萨恩的商人也将在安盖特享受同等待遇。相信这将会成为惠及民众的善政,而所有受惠的商人行会都会感激阁下的仁慈与智慧。”
一开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要提出这个看起来格外吃亏的条件。
她甚至想过要阻止哥哥,可每次开口的结果都是在床上以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性爱结束。
而她总是要等到第二天才想起这件事,然后气鼓鼓地去吃早餐。
可随着亚历山大离开后,翻阅着哥哥留下的一份份笔记和记录,她才有些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像锡古萨恩这样的城市,在城外随时会有大批的接货商人。
除去那些与货主们有着长期交易的大囤货商,这些散商往往本小力薄,也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盘下大宗货物。
他们唯一指望的,就是遇到同样靠运散货赚钱的车队或是只有几辆马车的小型车队,这样他们才能从其中分到些货物,然后拿到阿拉贡或是更远些的梅塞塔高原去卖。
这是因为按照卡斯蒂利亚王国境内的惯例,所有进入城市的货物,凡是用马车运输的大宗货物,都必须根据货物的种类、品质、数量支付一笔价格不菲的税金。
货物越多,税金越高。
而这还不算,当进城之后,从车上卸下的货物如果要在仓库内存放,也要按照体积抽取一份相应的赋税,同时将货物转运到其他城市,途中会有无数各级贵族、领主设立的关卡,每个关卡都要缴纳一笔不菲的关税。
对那些深处内陆的城市来说,一路上的那些关卡税费足以让原本便宜的货物变得昂贵无比,以至有人些地方出现了用同等重量的黄金换取一小瓶香料的事情。
“这是我的哥哥提出的要求,他将这称为‘自由贸易区’。”阿维娜回忆着亚历山大的笔记,向市长解释道,“他的要求是,只要是在那个区域里存放的商品,锡古萨恩将不会收取入城税,只需要支付一小笔存放货物的费用。这样还能免除繁琐的手续,让货物中专的速度更快更便捷。”
“可您这是在和我们抢生意。”菲尔德市长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恼色:“那些商人没有在锡古萨恩卸下货物,也并未上缴税款。”
“当然不是。”看着市长那几乎和哥哥预料的一模一样的反应,女孩心里莫名地涌出了一股自豪感,。
“我只是为商人们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个能够降低商品成本的机会。这将让她们能卖出更多的利润,而这样的机会同样属于锡古萨恩的商人。这意味着他们同样能从安盖特以更低的价格拿到没有加税的便宜货物,例如粮食。”
“就是您要用粮食来换取免税权?”
“也不全是……因为这样意味着安盖特-锡古萨恩的粮食价格将会远低于蒙蒂纳的其他地区,例如阿蒂扎,蒙蒂纳城,想想那里的粮食市场,这难道不足以让您心动吗?”
“可那样赚的也少了。”菲尔德市长摇摇头,虽然已经略微有些心动,但他并没有将这份情绪表露出来,继续维持着质疑。
“倒也未必,因为锡古萨恩的市民同样也受到自由贸易区的好处,他们可以买到低价粮食,于是就可以有闲钱在贸易区购买其他的商品。这是互惠——我们双方可以用比其他地方更低的价格占有对方的市场,而如果其他商人想参与进来,就必须接受我们的协议。”
想到哥哥和她讨论时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女孩不由地嘴角微微一翘,从怀里取出一枚杜卡特金币,朝着天空中轻轻抛出,看着它在阳光下旋转着,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接受协议的城市越多,意味着市场越大,也就意味着更多的……财富。”
……
两枚金币在桌子上转来转去,一脸麻子,鬓角有个深深凹陷的深坑的男人紧紧盯着它们,眼球随着金币的旋转不停转动。
终于,金币盘旋晃荡着停在桌子上,看上金币上两个相反的图案,男人慢慢抬起头看着桌子对面的亚历山大。
“佩拉约告诉我,你需要钱是吗?”亚历山大问。
桌子对面的男人应该是因为得了天花才毁了容貌,他穿着讲究,脖子上挂的一串扁金胸饰所值不菲。
可如果仔细看还是能从他的举止里看出些和他的衣着颇为矛盾的地方,譬如他会很小心的提起袍角,以免被什么东西剐蹭到,同时会时不时的抚摸一下胸前那个扁金挂饰,似乎他随时都在意着自己这身行头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人人都需要钱。”这个叫巴塞罗谬的男人不经意的摇摇头,像是在否认或是掩饰什么,不过紧接着像是怕亚历山大就这么把他赶出去似的,赶紧继续说:
“我只是比其他人手头更紧一点,就一点点。”
说着,他伸出两个手指捏着比划了一下。
看着男人满脸的麻子,阿莎有些嫌弃地退了半步。
男人是佩拉约推荐的,那个修士认识托莱多各种各样的人,譬如眼前这个自称的马匹商人。
“大人,也许您可以看看我的那些马。”巴塞罗谬的脸色有些紧张,他知道,如果这笔生意还没谈成,那他的货恐怕真的要砸在手里了,“不会让您浪费太久的时间,那都是些真正的好马,绝对值得您掏腰包。而且我也不是傻子,不会以为欺骗了你这种贵族老爷还能有好果子吃,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如果那些马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好,那你怎么会卖不出去?”亚历山大饶有兴趣的问道。
巴塞罗谬的表情僵了僵,最终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您知道阿拉贡的圣胡安么?”
“圣胡安?”亚历山大一愣,“我怎么不记得伊比利亚半岛有这一号圣徒?”
“他不是圣徒,是个孩子……一个牧羊童。他宣称上帝扮成了一位贫穷牧师在他面前显灵,那些啃庄稼的羊群都向那位牧师下跪……牧师向他讨要了一块面包,并请他转交一封信给费尔南多二世……他说要带领一群儿童去往南方的塞尔维亚。只要抵达那里,塞尔维亚的魔族就会抛弃他们的信仰,转而皈依基督教……”
亚历山大皱起眉头。这种类似“大楚兴陈胜王”的故事,他向来是不信的,比起羊群向上帝下跪,他宁可相信那些羊患上了腐蹄病。
但是居然让一群孩子到前线去送死……
“所以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巴塞罗谬扭捏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我被几个地精雇佣,要求那些孩子跟着我的马群穿越梅塞塔高原去往塞尔维亚……”
“我第一次知道那些地精除了放高利贷和数金币之外,还会这么热心于圣战事业。”亚历山大不冷不热地嘲讽了一句,“女王陛下会同意这种事情?”
“当然不。”巴塞罗谬苦笑了一下,“所以我的队伍很快就被女王的军队拦截了……然后女王命令我把这些孩子全部送回阿拉贡,但是我又在阿拉贡边境被费尔南多陛下的军队拦住了,说什么十字军绝不后撤……”
男人懊恼地抓住了头发:“就这样,我带着几十个孩子在两个国家之间来回奔走,但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置那些孩子……我的生意也受到了牵连,好些马不是被窃贼偷走就是病死了!有几匹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它们起名字!”
“你能想象一个人从一夜之间拥有一切到一无所有是什么样子吗?就在头天,人人都还在羡慕我,可第二天我就成了伊比利亚最大的笑柄!那些地精承诺的金币我一枚都没见到,而我愚蠢得连家里的田产都抵押给了那些地精!”
孤儿。亚历山大心里一动。
“我的马是最好的,”巴塞罗谬依旧在吹嘘他的马,丝毫没有注意到亚历山大一直在沉思,“我们哥伦布家最擅长的就是看马,那些马匹是我从奥斯曼人和法国人那里买来的,我花了一大笔钱才买来的那些马,然后用自己手里最好的马和那些种马交配,相信我,这绝对是值得的,新的马种比任何你见过的都要好!”
等等,哥伦布【注1】?
“你说你姓什么?哥伦布?”亚历山大眉角一挑,“你和一个叫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人是什么关系?”
巴塞罗谬脸上突然僵住了,他看着亚历山大,过了一会才嘟囔着问:“难道你认识克里斯托弗吗?”
然后他自嘲似的哼了一声:“当然了,谁不认识他,只要是知道这个姓的,总是问我我‘那个克里斯托弗在哪,为什么没见到他’。”
他撇撇嘴,然后有点垂头丧气:“所有人都在问克里斯托弗在哪,他们根本不知道哥伦布家还有其他人。我是他的弟弟,巴塞罗谬·哥伦布。”
亚历山大身体稍稍前倾,他不得不说,原先只是随意而为的一次会面,现在却有了额外收获。
在现今的阿尔雷亚大陆,距离哥伦布首次发现新大陆已经过去了2年。
虽然即便到了2年后的今天,已经有很多人沿着哥伦布的航迹,从遥远大陆上开始运回来价比黄金的香料和各种奇珍异宝,但是人们对那个过于遥远的地方的印象依旧是含糊不清,甚至连那个地方究竟属于哪里都依旧没有个定论。
哪怕是做为那片新天地发现者的哥伦布本人,依旧坚持自己是到了印度,而且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会带着这种固执的想法走进坟墓。
更多的人虽然对那片土地上的财富充满兴趣,可即便是对于那些对大海和天地尽头有着无穷梦想的人来说,那片大陆也实在太遥远了。
如今的人们关注的,依旧是如何摆脱来自奥斯曼人的威胁,从大西洋找到新的通向东方的航道,而且随着奥斯曼人对海上交通的威胁,越来越多的商人对各个国家不能保护他们的利益产生了浓重的不满。
从北方汉萨同盟冰冷的北海和更深远的陆地上运来的大批货物无法输入东方,而来自东方的那些珍贵的手工艺品和精美的织物与价值不菲的珠宝也无法顺利的运达欧洲大陆。
这样的窘境让商人们无奈之余把怒火投向了他们自己的领主,国王甚至是皇帝。
神圣罗马的皇帝马克西米利安【注2】就曾经面对一大群因为不满而公开叫嚣着不再向他献金的大商人.虽然他最终使尽手段稳住了那些贪婪的商人,但是皇帝也深深知道如果继续任由奥斯曼人截断连接东西的交通,那么商人们的怒火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为此这位皇帝不得不写信给他所知道的所有拥有强大海军的国家的君主,和他们商量关于如何能够打破奥斯曼人的封锁,从而打通通向东方的航道。
而罗马的现任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大名鼎鼎的罗德里格·波吉亚【注3】也没有闲着,虽然本土的勾心斗角已经足够他劳心费力,但是对来自东方的奢侈品的渴求和对更多财富与权利的贪婪,让那位教皇甚至颁布了教皇子午线这个古怪的教皇敕令。
但不论是马克西米利安对打通东西方的交通的渴求,还是亚历山大六世那虽然颇具野心,但对他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教皇子午线的划分,在他们的心目中,依旧把一切归于能与东方取得联系这个目的上。
对围绕着地中海的这些欧洲权贵们来说,位于大西洋西方深处的那片广袤的土地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到是不是值得冒险都要好好考虑。
至于说那个叫哥伦布的人从那片土地上带回来的成船的财富,虽然也的确让听到消息的阿尔雷亚人怦然心动,但他们尚未真正感受到,那片土地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震撼。
“克里斯托弗总是看不起我,说我鼓捣马匹是在浪费生命,但是他把一辈子都扔在海上又换来什么了?他给家里的人带来的那些钱还不够偿还债务的,而且他自己还因为有些麻烦要解决,这都是他自找的。”
“怎么,你的哥哥遇到麻烦了?”亚历山大的心思从遥远的美洲飘回眼前。
就如现在其他阿尔雷亚人觉得那片神秘的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大陆太遥远一样,亚历山大也觉得自己还没有必要去想那些还不着边际的事。
不过听说到关于哥伦布的事,他还是不免有些好奇。毕竟是那位传奇的冒险家和船长。
“克里斯托弗太贪心了,他希望能成为所有被他找到的土地的总督,”巴塞罗谬不以为然的摇着头,“费尔南多陛下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现在他自己也遇到麻烦了,他带回来的钱全都被花光了。然后他现在又开始去试图说服女王和国王,想让他们为他再次出海掏腰包。”
“不过这次他不怎么走运,费尔南多陛下据说对他很不满,甚至打算收回对他的任命。如果那样的话他很快就会破产,那时别说船和船位,他恐怕连张床都买不起了。”
“要知道为了他的所谓事业,他已经把所有钱全都扔进了大西洋,而且他之前借了太多的钱。”
听着巴塞罗谬的话,亚历山大颇为意外,虽然早知道哥伦布的成功与伊莎贝拉的赏识离不开,但他却没想到哥伦布和费尔南多的关系却好像有些糟糕的样子。
他想要同情的拍拍巴塞罗谬的肩膀,可看看他那张满是麻子的脸,稍微犹豫之后还是缩回了手:“好吧,你的故事的确够精彩,现在告诉我为了这个故事我得付给你多少钱。”
“你知道那……”
“那些孩子”亚历山大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总共有多少个?多少男孩多少女孩?什么年龄?”
“四十个,全都是男孩,年龄在六岁到十三岁之间,身体都还不错,那些病弱的都死在路上了……”
看到亚历山大似乎对那些孩子感兴趣,巴塞罗谬的眼睛再次亮起:“那些孩子都是孤儿,吃不饱饭,您只要给一块黑面包就能让他们给您卖命,所以……”
“你知道那些孩子在别人眼里一钱不值,六岁到十三岁的孩子没法做农活,所以你才没把他们卖给地精奴隶贩子。”亚历山大毫不犹豫地戳穿了这家伙的表面功夫,“所以如果你想讹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说起来我对你的那些种马的兴趣都要比那些孩子大,所以我会为自己的善心花钱,可绝不会花冤枉钱。”
“我知道,我知道。”原本刚要开口的巴塞罗谬又闭上了嘴巴,他看看亚历山大,再向门口望了望,想了一会他终于开口,给出了一个合适的价码。
“成交。”亚历山大轻轻击掌,“但你要帮我把马匹和孩子们运到我的领地,运到多少,我出多少价格。”
“我保证那些孩子和马匹会一个不落地送到您的领地上的。”
签下合约的巴塞罗谬,难掩自己脸上的激动之色。但和他相比,脸上不动声色的亚历山大,心里的激动一点也不逊于他。
虽然那些孩子还没法干辛苦的农活,但这个年纪,正是接受教育的黄金年龄!
安盖特军团的人数在日渐增加,而人数的增加意味着对军官的需求激增。
尽管他通过士兵选举的方式,提拔了一批有能力有威望的士官,但他们大多缺乏专业知识,不足以担任更高的职位。
换句话说,他需要一批军官,职业度更高,拥有专业知识的军官团。而培训军官,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孩子抓起。
已经成年的士兵,不论年轻与否,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了各种旧的习惯、思维,不论亚历山大用什么办法,做多少的灌输和洗脑都会留下残余。
最佳的方式就是从孩子入手,培养新一代的军人和行政官员。
一群无牵无挂的孤儿,给他们优良的生活条件,接受最高等级的教育,并灌输给他们一些新的理念和观点,等他们长大之后,就会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拥护者、信徒。
就如遥远的东方,那支为汉帝国打下庞大疆土,以忠诚与力量拱卫长安的,名为羽林军的精锐军队,最开始也不过是建章宫的一群孤儿。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有善心的贵族。”看着那个哥伦布满脸笑容地离开,阿莎不冷不热地讥讽道,“你真要收养那些孩子?”
“是啊,毕竟我这人正直而善良,看到那些可怜兮兮的孩子就没法残忍地转身离去。”亚历山大夸张地一摊手。
阿莎撇了撇嘴:“你不就是想把那些孩子训练成你忠心耿耿的卫队,难道不是?说到底你们贵族就是这种人……”
“当然不是,让那些孩子当卫兵未免有些太掉价了。”亚历山大摇摇头,“我要做的,是让他们跟随我,去驾驭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凌驾于王座与王冠之上的崭新时代。”
血缘的贵族倒地,布衣的将相崛起。他在心底无声地补充了一句。
看着男人眼里的光芒,阿莎张了张嘴,还是把那些刻薄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
托莱多,上城区。
这座城市不仅是卡斯蒂利亚的首都,更是一座军事要塞和战争前线。
因此在这里的街道上,能看到许多的铁匠铺,外面挂着一柄又一柄的长剑或铁盔。
萨戈拉街道原先也是遍地铁匠铺。出征的骑士们在这里修缮铠甲,磨砺剑刃,然后呐喊着以神之名冲上战场。
不过随着城市扩张,这条距离托莱多主教宫颇近的街道逐渐成为了贵族们的聚居地。
萨戈拉街四十六号的独栋别墅里,阿拉贡国王,费尔南多二世【注4】脸色阴沉地站在走廊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忠诚的随从正低着头,等待国王发泄他的愤怒。
埃布罗河是阿拉贡王国境内最大的河流,王国首都萨拉戈萨就位于埃布罗河与维尔瓦河的交汇处。
萨拉戈萨的历史很悠久,按照一些古老传说,甚至可以追述到将近公元前4个世纪的古典时代。
正因如此,这座阿拉贡王国的首都在经历了罗马人,哥特人,摩尔人,以及后来阿拉贡王朝的不同时代后,形成了一座风格迥异的独特城市。
可这座城市却也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这里在拥有着充沛水源的同时,却又有着伊比利亚半岛最严重的半沙漠环境,而且这种半沙漠化的演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
以至于到了费尔南多二世继位的时候,埃布罗河北岸的大片地区已经从原本的青葱原野变成了一片枯黄。
更糟糕的是,从每年10月开始,埃布罗河会出现一段很长时间的枯竭期,在那段时间里河水最浅的时候人们甚至可以不用船只涉水过河。
而这种枯竭期的期限也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从当初有最早记录的每年十几天,到如今几乎整个10月都已经不止。
每年的圣母显圣纪念日,看着那以抵抗摩尔人留名后世的伊比利亚圣女,奥古斯蒂娜·德·阿拉贡纪念碑被游行队伍举过头顶,如同摩西劈开大海般从对岸举着火把涉水而来的时候,费尔南多也在为为那夺走了大片良田,越来越难以遏制的沙漠感到忧心忡忡。
要遏止这种沙漠化,并非没有办法。比起历代只会祈祷和加税的阿拉贡国王们相比,费尔南多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位于阿拉贡王国西面的梅塞塔高原在西面俯瞰整个阿拉贡,高原上有许多条纵横交错,规模大小不一的河流。
而费尔南多的计划,就是挖掘运河,把卡斯蒂利亚充沛的水源引入阿拉贡境内,保证以萨拉戈萨为中心的阿拉贡产粮区得以避免日渐严重的土地沙漠化。
只是这个堪称巨大的工程,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金钱对很多人而言都难以想象,甚至有不少贵族认为费尔南多疯了。
“这些河流可以成为拯救萨拉戈萨,甚至是阿拉贡的关键。我并不指望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切完成,但我必须为我的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强大的王国。”
费尔南多不止一次这样对他的大臣们这样说道。只是他的这个设想一次次被伊丽莎白女王所阻拦。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看到这个工程开启。在收复南方的所有失地之前,我们没有那样的金钱和人力。”
女王这样回复她的丈夫。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坚定,却足以让费尔南多感到不安。
作为夫妻,他和伊莎贝拉是君主之间的联姻,而作为国王,他们又有着比任何其他君主都更加亲密的关系,这就注定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夫妻感情会蜕变成政治同盟的相互依靠与利用。
甚至有时候闲暇下来他也会想,即便是他们已经有了几个孩子,可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伊莎贝拉会坚决反对在梅塞塔高原开掘运河的原因有很多,但是费尔南多相信,最主要的理由就是要以此来抑制阿拉贡的发展。
虽然从国土上看,卡斯蒂利亚明显要比阿拉贡大上许多,但是阿拉贡却有着更多肥沃的土地和适于耕种的平原,这与卡斯蒂利亚多山而又贫瘠的土地相比形成了巨大的区别。
伊比利亚半岛的另一个产粮区,安达卢西亚,则依然位于南方的魔族手中。
因此卡斯蒂利亚每年会从阿拉贡得到很多的粮食,这些粮食可以缓解卡斯蒂利亚因为多山少田而造成的种种困难。
而卡斯蒂利亚也会利用在军事上的巨大优势,为阿拉贡提供支援与防御。
这看上去很公平,但是费尔南多却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结果最终就是阿拉贡会逐渐的成为卡斯蒂利亚的附庸。
这是费尔南多绝对不想看到的,即便在将来两个王国会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但是费尔南多依旧希望阿拉贡在这个联合王国当中拥有着同等或者是更加重要的位置。
但伊莎贝拉的目的太明显了,她只想要一个听话的阿拉贡。
偏偏伊莎贝拉的理由充分无比,在南方战事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前,他的确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女王同意开启这项工程。
千里迢迢来到托莱多,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这让费尔南多非常恼怒。
每当他心意不顺的时候,就会来到这栋位于萨戈拉街道四十七号的“红房子”
这里是一座妓院,经营者的名字是克劳迪娅夫人。
没人知道这位美丽的夫人来自何处,费尔南多听到的版本是,这位美人是罗马城的一位名人,接待过无数的罗马贵族和梵蒂冈主教,甚至拒绝过法王查理八世的求爱。
卡斯蒂利亚的贵族富商们不在乎这些传言,他们在乎的是那位夫人手下的漂亮姑娘们。
很多人津津乐道于那座房子里舒适的环境和可口的美食,至于其他让他们喜闻乐见的玩意自然更是让这些人趋之若鹜。
费尔南多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他现在已经是这座红房子的常客。
每次只要拜访托莱多,他就一定会光临此处。
不过比起总是便装出行,行踪隐秘的费尔南多,菲利普在这里更加有名一些。
很多托莱多贵族不但知道这位美男子菲利普是这里的常客,更会特意趁着他来找乐子的时候光顾红房子,为的就是和这位亲王混个脸熟。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座“红房子”正是费尔南多通过菲利普身边的跟班向这位女婿“透露”的。
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夫妻到现在还没有儿子。
虽然费尔南多有几个私生子,可他们显然是没有继承权,也不能让卡斯蒂利亚人信服。
所以在他们的女儿当中,胡安娜无疑就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这差不多已经是公开的事情了。
只是胡安娜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虽然费尔南多夫妻想尽办法封锁消息,可关于胡安娜不正常的精神状态问题还是已经在贵族圈子当中传开,这让很多人很快意识到也许将来真正统治这个联合王国的很可能就她的丈夫菲利普,甚至他可能直接加冕为王而不是以摄政亲王的身份统治国家。
所以想在菲利普身上下注的人就多了起来,而红房子无疑是和这位未来国王套近乎的好地方。
菲利普自己也很清楚这些,他甚至很高兴那些贵族们争相讨好他这件事。至少这能让他暂时忘记在低地地区遭受的那些挫折。
不过他倒也并没有因此就得意忘形,毕竟他的那对老丈人夫妻可不是善茬,如果他显得太过分难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而且菲利普也并不认为需要太过急切的就表现出对继承权的热衷,除非那对夫妻还能奇迹般的再生个儿子,否则现在看来王位肯定是胡安娜的,他只要耐心的等着就可以了。
费尔南多也很清楚这一点。尤其是他和女王唯一的儿子胡安死后,他愕然地发现菲利普和胡安娜夫妇居然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偏偏他对于自己的女儿未来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女王表示怀疑。
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胡安娜是不是彻底疯了,甚至一度想要放弃这个女儿,只是一想到胡安娜拥有卡斯蒂利亚王位的继承权,而且也只有她继承王位才对他有利。
正因如此,费尔南多才不得不无奈的继续容忍这个女儿那令他难以理解的疯狂行为。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想办法和自己的女婿打好关系。
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仆出现在走廊尽头,打断了国王的思路。他轻轻咳嗽一声,示意自己的手下在外面等候,自己跟着红房子的仆人向内走去。
作为国王,费尔南多在这里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他可以随意选择这里的美丽女孩,带着她或者她们到包厢内交流人生。
比起他那死板而对异教徒充满偏见的妻子不同,费尔南多对于异域风格有着颇为浓厚的好奇心。
不论是金发白肤的欧洲女人或者有着咖啡般的色泽和光滑得如丝般肌肤的摩尔女人,他一律照单全收。
走进红房子,弥漫着一丝淡淡香气的空气夹杂着少许奇怪的气息,费尔南多知道那是来自东方水烟的味道。
不过这并不奇怪,很多贵族和有钱人都喜欢那种带着异国风味的东西。
但费尔南多的目光,却被一个从楼梯上款款走下的俏丽身影所吸引。
那是个曲线玲珑的美丽女人,如墨般的黑发,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只露出一双似乎随时随地都透着股说不熟的妩媚的眼睛,面具下是一双微厚却颇为动人的嘴唇。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晚礼服,款式和那些晚宴上的贵族小姐们没什么区别,但抹胸和下体的私处部位全由透明的轻纱缝成,几乎直白地将女人的私密花园暴露在外,一眼望去,仿佛裙装上突兀地缺失了一块布料。
好在女人还穿着内衣和内裤,不过那点妖冶的樱红色,在女孩洁白无暇的躯体上平添了几分诱惑的骚气,宛若绽放出红色花蕊的纯洁百花,在无声无色中撩拨人心。
看她走路的姿势,像是受过严格礼仪教育的贵族小姐,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无缺,但她的衣着却形如娼妇,一步步,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仿佛敲在费尔南多的心头。
神秘娼妓一步一步,走到了位于二楼的舞台上,让底下的客人们可以轻易地看光她那几乎全裸的美妙胴体。
淫荡的姿态,搭配那优雅而美丽的气质,形成了绝妙的反差。
激昂的音乐响起,年轻的女子身体一扭,突然跳动起了激情的舞蹈。
弗拉明戈,伊比利亚半岛最著名的舞蹈之一,最早起源自南方人类与魔族混杂的安达卢西亚,是乡下丰收时男子向女子求偶的舞蹈。
随着再征服运动传入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成为伊比利亚半岛国粹一般的全民舞蹈。
事实上,除了伊比利亚半岛,几乎很少有人能把这种舞跳好。因为弗拉明戈的节奏阳刚而强劲,女舞者的动作幅度很大,难度很高。
但是对于舞台中间的美丽女人而言,这完全不是问题。
礼服的胸口绣着金色盛开的花,在那之下的乳头因为兴奋而挺立,饱满诱人的乳房在人们的注视之下不停地起伏,跃动。
裙摆随着她放荡的舞姿飞旋起来,宛若风车,让男人欲血沸腾。
翘臀,挺胸,模仿性交的动作一次次来回往复……费尔南多看着女子的舞姿,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自己袍子下有什么东西微微挺立起来。
上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女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不由地咽了咽唾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亲切的声音:
“大人,欢迎光临红房子。”
大名鼎鼎的克劳迪娅夫人,尽管美丽而动人,却并非那种纯粹靠出卖身体为生的女人。
与她的名声并称的是她的才华,在这个不论是任何地方女人都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时代,克劳迪娅夫人却可以很自由的与那些雕刻师或是画家们讨论他们引以为豪的杰作,或者和几个年轻的贵族子弟们讨论骑士文学、诗词、歌曲。
看着面带微笑,一头卷曲金发的克劳迪娅夫人,费尔南多朝着舞台上的那个礼服女人指了指:
“那是哪位美丽的小姐?我怎么不记得您的香窟中有这样高贵而彬彬有礼的女士?”
“哦,您说的是安尤佳(Anauj)小姐?”克劳迪娅夫人掩住嘴唇轻轻笑了起来,“她是不久前新来的,是个南方贵族的千金小姐,她的父亲因为生意而破产,不得不将她卖到这里,赚钱养家。如果大人喜欢,我就把她送到您的房间里去。”
尽管卡斯蒂利亚明令禁止奴隶贸易,但费尔南多很明智地没有询问她是怎么买到一个真正的贵族女孩。
“好……就她了。”费尔南多满意地舔了舔嘴唇,他的目光已经被女人雪白而修长的双腿吸引住了。
这时的女人已经换了个更加淫荡的姿势,整个人趴在舞台边缘,将自己的下体近距离地靠近观众,让所有人都能真切地看到她那性感诱人的蜜穴。
不断张开闭合的粉红花蕊,仿佛正在等待着异物的插入。
看着费尔南多的表情,克劳迪娅心底掠过一丝不屑。
男人,就是这种无聊的生物,几乎总是靠着下半身思考。
所以她对待男人的方式,永远不会宠着他们,而是故意保持距离,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可以被捕获的猎物。
可实际上她离他们永远有那么段距离,这样男人们才会象猎狗一样追着你跑个不停。
“如您所愿,大人。”
在侍女的带领下,费尔南多走进了自己的包厢。昏暗的烛火照亮了红色的地毯和昂贵的天鹅绒床褥,散发着诱人的情欲之色。
“那么大人,请您享受今夜的‘烛火’。”克劳迪娅躬身行礼,随后缓步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费尔南多有些不明所以地坐到了床上,感受着身下的柔软,突然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不由地抬头看向上方。
他的头顶上,一个身穿舞裙的性感女子正被蒙眼堵嘴,五花大绑地被捆成“人体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
“唔……唔……”
女人被蒙住眼睛,堵住嘴唇,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她整个人被倒掉成一个巨大的人字形,双腿岔开朝上,头部朝下,绳索优美而残忍地一圈圈缠绕在她的躯体之上,紧缚她丰满的胸部和蜜穴,摩擦她敏感的阴蒂。
费尔南多的房间很大,但只有墙角和窗边才设置了灯火,让房间显得有些昏暗。
其余的灯光,全部来自一根被插在女孩蜜穴之中的,体积颇为巨大的蜡烛。
更多的蜡烛被固定在女孩的背部、大腿、手腕上,在地面投映出妖冶的影子。
“唔唔恩~”女孩吐出几个不安的音节,红艳的嘴唇被绳索紧紧勒住。
尽管看不见,女孩却能感觉到费尔南多炽热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胴体,这让安尤佳全身泛红,微微颤动。
更糟糕的是,长时间的倒吊让女孩的头部有些充血,被绳索紧缚住的关键部位也酸胀得难受,粗糙的表面深深嵌入她的娇嫩肌肤之中。
安尤佳动了动,似乎想要放松一下自己的肌肉,可就这轻轻的一抖,上蜡烛里的蜡油就随着身体的颤动淌了下来。
红色的蜡油在女孩雪白的肉体上划出一道红色的蜡痕,然后滴到地上。
蜡油所留下的灼热感,让安尤佳又动了一动,这一下蜡油从女孩的背上,腰部,大腿和手腕各个部位滴下来,在昏黄的烛光之下,显得格外凄美和妖艳。
费尔南多只觉得周围的气氛都凝固了,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声音。他照着克劳迪娅夫人说的,扳动一旁的把手。
安尤佳被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降到费尔南多的面前,任凭这个男人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取下蜡烛,将美丽的娼妓固定在房间角落中的金属拘束架上。
四肢被锁在钢棍上,铁环套住玉颈,半月形环扣卡住腰身,整个人身子略微前倾,双腿微微分开,屁股高高顶起,俯身翘臀,标准的性奴站姿。
配上她身上的蜡痕,更是让她格外诱人。
费尔南多又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将里面的十几个大小不一,尺寸各异的金属假阳具取了出来。
费尔南多咽了咽唾沫,弯下腰,将女孩的裙摆一点点提起,随后一点点将她的内裤褪至双腿之间。
不知为何,这一刻费尔南多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但很快,这份感觉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因为面前的蜜穴以及宛若女神的恩赐一般,裸露在费尔南多的面前。
以他阅女无数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安尤佳早已并非处女,却也不妨碍那疏落的弯曲毛发下,晶莹水润的一线肉缝吸引走他的目光。
他将特制的润滑剂涂抹在铁杆末端的圆柱形零件上,勾出双指,缓缓掰开安尤佳下体的阴唇,握住假阳具的棒首,抵住蜜穴洞口,轻柔地缓缓往内挤压。
淫虐的冰冷铁棒一点点地侵占着阴道内的空间,女人平滑的腹部上拱起些许弧度。
费尔南多又用双手掰开女孩的臀瓣,再用手指抵住回弹的股肉,只见内里没有丝毫秽物,也闻不着腥臭,想必事先已清洗干净,只等铁棒临幸。
他毫不犹豫地将棒首左右反复旋转着,缓缓推进安尤佳的后庭菊穴旱道中。
隔着绳索,女孩终于忍不住高声呻吟起来,尽管红房子的调教师们也会开发她的屁眼,但费尔南多手中的这根铁棒明显要比那些震动棒与跳蛋之类的淫具粗上一圈。
虽然事先涂抹过润滑剂,可那肠道肿胀仿佛撕裂的感觉,仍让她苦不堪言。
可费尔南多并不会在意女孩的反应。
阿拉贡国王的手中,金属假阳具开始逐渐插入抽出,以一个越来越快的频率反复折磨着女孩的两处肉穴,毫无情感地将快感传递到女孩全身。
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放慢,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淫具每一次往返给她带来的剧烈痛感,以及那点不可言喻的扭曲快感。
安尤佳无意识地挣扎着,拼命想合拢的大腿,反复扭动的腰肢,用力摆动的藕臂,都暗示着这个饱受淫虐的女孩的努力,可拘束架始终坚定如一地执行着它的职责,从来就没有性奴能挣脱它的禁制,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金属棒像来回驰骋于肉穴中的猛兽,反复蹂躏着少女的肉身,然而来自拘束架的控制让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别无选择。
无与伦比的快感逐渐压倒蜜穴抽插带来的痛苦,女孩用力地仰起头,从口唇之中迸发出娇吟与哀嚎混合的媚声,晶莹剔透的浆液伴随着淫糜的气息,从少女泥泞不堪的蜜穴中喷涌而出,流泻在轻如薄纱的内裤上,被布料所兜住,从中轻轻坠下一小片,淫色染开,再从三角内裤徐徐滴落在脚踝边上,积下粘液水渍。
今晚的淫虐,才刚刚开始。
……
克劳迪娅轻轻敲响了房间的大门。
“进来。”
得到许可后,她才恭恭敬敬地推开房门。
此时,这位红房子的“女王”,风靡意大利、伊比利亚、法兰西的美丽贵妇,却如同仆人一般,束手束脚,身体稍稍前倾,朝着房间里的男人躬身行礼。
房间没有点蜡烛,昏暗的光线中,一个瘦长身影坐在轮椅之上,长长的手杖倚在他的手边。
他的皮肤比大部分伊比利亚人都要白皙,左肩深深塌陷下去,胡须精心修饰过。
他从桌上拿起一个装饰精美的,葫芦般的东西,把长长的吸嘴放在嘴里吸了一口,于是那个“葫芦”就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那个费尔南多,和安尤佳开始了?”
“是的,一切按照您的要求,春药也被下进费尔南多的酒里了。没有男人能在那种药物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这个高傲如孔雀,像猎手一样狩猎男人的贵妇,此时却全无一丝一毫的倨傲之色,而是像个仆人一样,一丝不苟地汇报着情况。
“这很好。”男人放下水烟,长舒一口气,“现在我不得不好奇一下,如果费尔南多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没想到那个菲……那个人居然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如果不是他,我们怎么可能给他们两个人创造这样的独处机会?这是大人您的深思熟虑和远见。”
“菲利普……”听到这个名字,男人整个身体瞬间绷紧,右手紧紧捏住轮椅的扶手,仿佛要把它捏碎一般,用力地支撑着身体,从椅子上歪歪扭扭地试图站起身子。
但是他那倾斜的肩膀随着他抖动而僵硬的右腿剧烈地晃动着,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向另一边动一下身子。
克劳迪娅担忧地看着男人的动作。
尽管她几乎无法克制住冲上去搀扶男人的冲动,但她很清楚,那样只会损伤到他的自尊,并遭到一顿责骂和抱怨。
“大人,您的腿……”
“那无关紧要。”男人打断了克劳迪娅的话语,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房间的深处,“为了汉萨同盟【注5】……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马克西米利安……菲利普……我的这条腿,我迟早会从你们身上讨回来……”
男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克劳迪娅夫人静静地站在门口。外面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投射到房间里,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黑影。
许久,她走进房间,轻轻在那只轮椅旁跪下身,虔诚地俯首,亲吻轮椅的坐垫,仿佛最忠诚的信徒向神明献上祈祷。
“遵命,休伯特·范·格罗宁根大人。”
……
【注1】:巴塞罗谬·哥伦布,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亲生弟弟。
在历史上,哥伦布于1498年7月31日正式发现美洲,但于1500年,由于西班牙王室和它所指派的美洲殖民地管理者之间的紧张关系,哥伦布被国王派去的使者逮捕并解除对伊斯帕尼奥拉岛居民点的总督职位,被遣送回伊比利亚半岛,并在不久后获释。
后来还导致了关于哥伦布和他的继承者对西班牙王室许诺给他们的利益的法律诉讼。
在本作中,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间系星历1489年,于本卷剧情发生的两年前。
卷中出现的巴塞罗谬,为克里斯托弗的孪生弟弟。
【注2】: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罗马人民的国王,奥地利大公,同时也是哈布斯堡王朝鼎盛时期的奠基者。
其孙子查理五世同时拥有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帝国、低地地区的王位,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君主之一。
其长子“美男子”菲利普,即卡斯蒂利亚公主胡安娜的丈夫。
【注3】亚历山大六世,本名罗德里格·波吉亚,罗马教皇,生于西班牙瓦伦西亚。
他是文艺复兴时期最具争议的教皇,是第一位公开承认自己与情人有子嗣的教皇,也被认为是文艺复兴时期教廷腐败堕落的象征。
他以行为的放荡和不择手段而闻名,在政治上也拥有超出寻常的野心,并以大肆敛财和为儿子所进行的处心积虑的谋夺而臭名昭著。
其在位期间的1493年,曾为葡萄牙与西班牙的划定了殖民扩张分界线,即教皇子午线。
在著名游戏《刺客信条2》中作为反派出场,著名的“毒药公爵”凯撒·波吉亚正是其私生子,以美貌着称的卢克蕾齐亚·波吉亚是其私生女。
【注4】费尔南多二世,阿拉贡国王,与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尔一世的政治联姻被视作西班牙君主政体建立的基石,并在伊莎贝拉死后以“摄政王”的身份一度统治卡斯蒂利亚,但最终不得不将权力让位于女婿菲利普。
【注5】汉萨同盟,德意志北部城市之间形成的商业、政治联盟。
汉萨(Hanse)一词,德文意为“公所”或者“会馆”
于13世纪逐渐形成,14世纪达到兴盛,加盟城市最多达到160个。
在1367年成立以吕贝克城为首的领导机构,有汉堡、科隆、不来梅等大城市的富商、贵族参加。
拥有武装和金库。
1370年战胜丹麦,订立《斯特拉尔松德条约》。
同盟垄断波罗的海地区贸易,并在西起伦敦,东至诺夫哥罗德的沿海地区建立商站,实力雄厚。
于15世纪随着欧洲各国中央集权的兴盛和地中海贸易的衰败而走向下坡路,于1669年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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