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茨海默症,或者更广为人知的名字——老年痴呆。
一种神经退行性病变,即便到了2060年,人类能做的事情只有延缓进展,发病机制依旧不明。
神经细胞原本再生能力就不强,类似心肌细胞,死了就没办法恢复。
患者会首先遗忘新记住的东西,从近到远,越久远的事情越靠后遗忘。
如同慢性肾炎一样,一旦开始发生,就再也无法停止。
小太阳一口气和我解释完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看向她的脸庞。
豆大的泪珠从双眸滚滚落下。
“分析员…安卡希雅她…该怎么办…”
无法撼动的事实摆在研究室里的每个人面前,空间沉重得像是凝固了一样。
所有人的脸上只剩下悲伤的表情。
我无言以对。
如果连技术专家芙提雅都感到绝望的话,世界树里还有人能找到办法吗。
史塔克一时半会醒不来,而且寄希望于解药几乎是不可能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想到安卡希雅,内心就隐隐作痛。
该死,为什么偏偏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不能表现出动摇给天启者们。
我伸出手抚摸小太阳的头。
“…会有办法的。”
小太阳的泪水瞬间决堤。
“会长不高的…呜呜…呜哇哇——”
她被我抚摸着,哭了许久。
————
来到安卡希雅房间时,她正在玩游戏。
“哟,分析员,回来了?辛苦了——”她轻飘飘地冲我一笑,又继续盯住屏幕。
我走到安卡希雅的身后,抱住了她。
“呜哇,怎么突然…分析员好重,再这样下去这把就要输了——”
安卡希雅用手敲了敲我的头顶,装作出不满的表情。
这样的她…明明看起来十分健康。
也许药水的事是假的?是史塔克为了报复我而编制的精心谎言?
之前芙提雅不是也说了吗,带回来的液体根本就是蒸馏水。
对啊,怎么可能有那种离谱的药剂。
安卡希雅一定,还是原来的安卡希雅。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照旧——
“在玩什么游戏?”我努力作出微笑问道。
“FPS。”
“之前玩动作游戏比较多,怎么今天突然间…?”
安卡希雅平静的表情闪过一丝忧郁。
“分析员,上个任务时泼到我的液体,果然有问题吧?”
仅仅一句话便将我的幻想无情击碎。
“怎么了吗…?”
“一回来就要我去体检,还时不时和芙提雅在商量着什么,今天又跟苔丝临时出了任务…怎么想都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吧?”
她低下头看向手柄。
“我好像,忘记怎么搓连招了。”
整个世界顷刻间变得寂静,只剩下安卡希雅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特别是最近发售的那些游戏,完全想不起来招式表。”
“策略类游戏也是、解密类游戏也是…突然间玩起来很费劲。”
我站起身,环视房间的四周。
地板上散落着各种被打开的游戏包装盒。
它们杂乱地排布在安卡希雅的周围,恰好围成一个圆圈。
安卡希雅坐在圆圈的中心,如同被游戏盒子从这个世界中隔绝开来。
今天一整天,安卡希雅就是在不断地尝试自己曾经擅长的各种游戏吗!?
不断地打开曾经通关的游戏、又不断地去面对自己不再擅长的事实…直到我回来之前,安卡希雅一直都在重复这个过程吗……
“以前玩得很厉害的游戏,现在却玩得一塌糊涂,即使是我也有点消沉。”她咕噜咕噜地转动摇杆。
“不过,FPS这种东西嘛,看到人立马射击就行,倒不会有太大影响。”她朝我露出了小小的笑容,“所以这段时间我就暂时只打FPS了。”
心如刀割。
只是“这段时间”…吗?
见我久久没回话,安卡希雅担忧地窥视我的神色。
“分析员?为什么要摆出那种表情?…”
“没…没有,只是太累了。”
“哼~真的吗?”
“安卡希雅,陪我来几局吧。”我强硬地转移了话题。
“主动邀请我吗?还真是少见。”安卡希雅丢过来一只手柄。“可不要因为我状态不好就故意放水啊,在游戏对决上我可是很认真的。”
我们并肩坐在毯子上,一时间没有了话题,任凭游戏音效回荡在房间中。
对于安卡希雅身上的异常,共同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暂时回避。
也许是看到了我内心的纠葛和担忧,所以安卡希雅才闭口不谈吗?
真是…远比我想象中要细腻的女孩。
正因如此,一定要找到办法拯救她,哪怕希望的光芒只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