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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东侧的夜风有些凉，季昭靠在楼梯扶手上，手机屏幕发出微弱光亮。
她等了有一会儿，终于看到宋知遥从楼里出来，脚步带着些许疲惫，却不失轻松。
“终于来了，宋老师。”季昭笑着，语气里满是揶揄。
宋知遥收拾着包，半开玩笑地回应：“你是不是饿得都快把楼梯当晚餐了？”
季昭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笑着招呼：“没错，饿得跟没魂似的。”
两人相视一笑，往附近的火锅店走去。
火锅店不远，走路不到五分钟。
是家她们之前来过一次的小店，装修旧旧的，门口立着一盏有些年头的红灯笼，灯罩上落了点灰，但还亮得安稳。
“你今天破例吃辣吗？”季昭一边推门，一边回头看她。
宋知遥嘴角动了动，“看情况。”
她平时吃得清淡，对辣没什么执念，甚至有些排斥。但今晚似乎不同，像是某种隐秘的情绪在心底缓慢翻滚，静不下来。
她们要了鸳鸯锅，一边清汤，一边红油。点单时宋知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几样自己平常不会主动点的菜，比如毛肚和麻辣牛肉。
“你这是被情绪上头了？”季昭看着菜单笑，“要不要我替你点份冰淇淋压压惊？”
“那你得先请我一顿火锅。”宋知遥说。
“行啊，案子可以输，人不能饿。”季昭朝服务员摆手，“鸳鸯锅，谢谢，辣的要最辣。”
她们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玻璃上贴着褪色的“冬日特惠”，窗外是街道昏黄的路灯。
锅端上来时，汤底还在沉默，几秒后才冒出第一串小泡泡，像是谁悄悄松了一口气。
“今天那个沙龙，”季昭帮她把袖口拉上去，“你讲话的时候我在群里看直播弹幕了，有人说你是‘极致克制型温柔’。”
“还有人说我是冷感机器人。”宋知遥夹了片藕片，笑得浅，“不过，听到有人提‘她’的时候，我确实有点分神。”
“我看出来了。”季昭看她一眼，没说更多。
鸳鸯锅的那道边界线，在沸腾中慢慢模糊。红油热烈地翻滚着，偶尔溅起一两滴汤花；清汤一边则是温吞含蓄，像不愿多话的老友。
“你还在想她？”
“没有。”宋知遥顿了一下，“至少我不打算去想。”
“可你今天破例吃辣。”季昭低头舀了一勺清汤，“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破例’一次？”
宋知遥没有接话，只是把毛肚放进红汤锅，夹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吹了一下。她吃得很小口，辣劲上来时眼神有点发亮，像是真的有点撑不住。
“你啊，”季昭递了杯水给她，“硬扛，扛得太好看了。”
“你滚呐”她笑着喝了口水，喉咙像冷静了一下。
两人吃到一半，气氛变得松弛。
火锅边的雾气升腾，隔桌有一对情侣在低声说笑，外头的街灯变得暖黄。
窗玻璃起了雾，季昭随手用指尖画了个圆，再在中间点了一下：“月亮。”
“你这是什么月亮？”宋知遥笑。
“锅里升起来的月亮。”季昭扬了扬眉，“有烟火味的那种。”
宋知遥没说话，只是用勺子把一片浮在汤面的鹌鹑蛋舀起来，轻轻地：“那你就许个愿吧。”
“希望你早日不再受‘情绪上头’影响，敢吃辣，敢爱人。”
这话说得轻巧，但落进锅里，像鹅卵石落水，泛出一圈缓慢却清晰的涟漪。
“离了你谁还这么宠我”宋知遥故作羞涩。
随后两人哈哈大笑。
她们吃完准备离开时，季昭去结账，让宋知遥先出去吹风。店外的霓虹灯转着粉色光晕，一辆电动车驶过时卷起细细的灰尘。
宋知遥推门出来的那一刻，眼角余光扫到街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人影正站在路灯下，背对她，穿着棕色风衣。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她。
她脚步顿了一下，但那人很快转过身——不是。
不是路远，只是个看上去略显疲惫的路人，低头滑着手机，然后穿过斑马线，渐渐走远。
“怎么了？”季昭朝她招手，“想加个甜品？”
“没，”她摇摇头，走过去，“有点晕辣。”
“我就知道你扛不住。”季昭笑着扶了她一下，“回去给你泡点茶。”
宋知遥点点头，没再说话。夜风继续吹，火锅的味道却还在鼻尖没散干净。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被城市的灯光蒸煮得模糊，像是从她们那口鸳鸯锅里缓缓飘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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